《廟會之旅II》封面。

（文/田小百合）十二年前的《廟會之旅》是左小祖咒賣得最差的作品，礙于當年聽眾的接受程度和互聯(lián)網(wǎng)傳播的未興起，它的銷量數(shù)據(jù)其實基本上不能反映出這張專輯的什么問題，而正正放在今天去細聽理解，《廟會之旅》無疑成了左小祖咒角色代入感最重的專輯，那時的左小雖然也在裝逼，但確實裝的很實在，原色保留也最多，其熱血奔騰的沖擊意義可是真正能標為的時代之音，在左小歷來唱片里也并不多見。于是，能舉起來放下的左小祖咒，從地下漸漸變得主流之時，又因“平反”的目的把《廟會之旅》重新舉了起來，而且十二年已經(jīng)過去，癥狀是消除了還是變本加厲了，我們心中有數(shù)，它的續(xù)集未必要得到社會的廣泛回響，卻靠著左小自身不斷擴大的影響力，聚集了更多圍觀社會瘡疤的群眾。
正如周云蓬可當成在唱歌的魯迅，左小祖咒也可當成現(xiàn)代版的王小波�！稄R會之旅II》的兇狠在于能直面擺著對抗姿勢，舉槍架炮，對準了要開火的目標，它的架構大致可分為總起->細分->總結，點名字的《吹牛》表面有帶對整個體制的蔑視之意，卻提到了“我想對這個國家負責”的真情實感，在無力狀態(tài)下，唯有把創(chuàng)作當武器，從嬉皮中射出俱悲劇色彩的一彈，吹牛也要吹出心底話。早過熱血青年階段的左小祖咒，更像一位冷面笑匠，歌曲不乏自我的映射，但盡量把自己置于旁觀狀態(tài)，“投機”中帶誠實，而這誠實又幾近“殘酷”。
左小祖咒在細分階段中寫了有指代的丹丹，寫了楊佳，也寫了錢云會，他們“橫眉冷對千夫、當權指”，也是這個時代的犧牲品，嘿嘿一聲的譏笑諷刺，在目前維持穩(wěn)定的局勢里，卻映照著彼此的壓抑與惶然。而從公園里行走到《苦鬼2011》，大體的方向也隨著其歌詞更廣闊的目光投向，上升到了更高的層面，新時代賦予了《苦鬼》新的思考意義，當中“襁褓”一詞的多重含義，既貫穿了《苦鬼》本身，亦與《在公園里行走》的童聲國歌合唱牛叉叉地呼應著，一種身不由己、選擇不由人的無奈、觀望，用強化迭加的編曲烘托得十分有史詩感，結尾關門的聲效聯(lián)系民眾上訪的被阻擋限制只覺是神來之筆，參照重編錢順南為兒子錢云會所寫喪歌《我的兒子叫XXX》的真實故事，專輯的任督二脈又被再次點開。《釘子戶》將錢云會的精神作引申，也可看成總括性語句，自我投影性最強，前后慵懶腔與蹦跳的節(jié)奏成為對比，肆無忌憚中保留了再向前沖擊的乏力感。


筆者一直都認為《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》是左小演唱事業(yè)的分界線，在這之后他唱腔的不斷調(diào)整，到音樂制作的“專業(yè)化”，都顯得較以前更俱有“群眾招攬性”�！洞笫隆肥窡o前例的不走調(diào)走親民路線，《廟會之旅II》甚至直接投靠到小清新們懷抱里，這與陳升客串般踹上一腳不無關系，也跟左小愈趨“大叔”般的平靜心態(tài)密切相連。不過不再橫沖直撞的左小祖咒就不等于要按規(guī)章制度辦事，《英雄的親戚》步速不斷變動的近乎催魂曲式，《你在夏天還沒離開我》再續(xù)《竹林》纏綿游戲的器樂西為中用，都昭示了這位大叔手勢手法的更“老謀深算”，可話說如此，《廟會之旅II》豐富又圓滑的音樂性，終究缺少像上一部的銳氣，而“取巧性”的偏重，也削弱了《廟會之旅》一針見血的力度。
由無奈到釋懷，揭露盛世下荒誕的《廟會之旅II》，其目標企圖是明確的，構思線索亦是完整的，它并不是十二年前《廟會之旅》的翻拍補充，而是新世紀新十年的新歷史腳注。左小祖咒以不安于現(xiàn)狀的立意做出了這張專輯，也以不安于現(xiàn)狀的態(tài)度對待了自己的音樂，盡管有出于嘩眾取寵的打算可能，但他肯能說出真話，道明寧愿先解決掉自己，都不愿看到真理站在謊言那邊的堅持原則，確實比很多自稱Rocker身份者更有無畏無懼的精神。